⑴ 關於俗世奇人的作文 400字
天津衛本是水陸碼頭,居民五方雜處,性格迥然相異。然燕趙故地,血氣剛烈;水鹹土鹼,風習強悍。近百餘年來,舉凡中華大災大難,無不首當其沖,因生出各種怪異人物,既在顯耀上層,更在市井民間。余聞者甚夥,久記於心;爾後雖多用於《神鞭》、《三寸金蓮》等書,仍有一些故事人物,閑置一旁,未被採納。這些奇人妙事,聞所未聞,倘若廢置,豈不可惜?近日忽生一念,何不筆錄下來,供後世賞玩之中,得知往昔此地之眾生相耶?故而隨想隨記,始作於今;每人一篇,各不相關,冠之總名《俗世奇人》耳。
——馮驥才
內容摘要:
認牙
治牙的華大夫,醫術可謂頂天了。您朝他一張嘴,不用說哪個牙疼、哪個牙酸、哪個牙活動,他往裡瞅一眼全知道。他能把真牙修理得賽假牙一樣漂亮,也能把假牙做得賽真牙一樣得用。他哪來的這么大的能耐,費猜!
華大夫人善、正派、規矩,可有個毛病,便是記性差,記不住人,見過就忘,忘得乾乾凈凈。您昨天剛去他的診所瞧蟲子牙,今兒在街頭碰上,一打招呼,他不認得您了,您惱不惱?要說他眼神差,他從不戴鏡子,可為嘛記性這么差?也是費猜!
後來,華大夫出了一件事,把這兩個費猜的問題全解開了。
一天下晌,巡捕房來了兩位便衣偵探,進門就問,今兒上午有沒有一個黑臉漢子到診所來。長相是絡腮鬍子,腫眼泡兒,挨著右嘴角一顆大黑痣。華大夫搖搖頭說:「說不得了。」
偵探問:「您一上午看幾號?」
華大夫回答:「半天只看六號。」
偵探說:「這就奇了!總共一上午才六個人,怎麼會記不住?再說這人的長相,就是在大街上掃一眼,保管也會記一年。告明白你吧,這人上個月在估衣街持槍搶了一家首飾店,是通緝的要犯,您不說,難道跟他有瓜葛?」
華大夫平時沒脾氣,一聽這話登時火起,「啪!」一拍桌子,拔牙的鉗子在桌面上蹦得老高。他說:「我華家三代行醫,治病救人,從不做違背良心的事。記不得就是記不得!我也明白告訴你們,那禍害人的傢伙要給我瞧見,甭你們來找我,我找你們去!」
兩位偵探見牙醫動怒,齜著白牙,露著牙花,不像裝假。他們遲疑片刻,扭身走了。
天冷了的一天,華大夫真的急急慌慌跑到巡捕房來。跑得太急,大褂都裂了。他說那搶首飾店的傢伙正在開封道上的「一壺春」酒樓喝酒呢!巡捕聞知馬上趕去,居然把這黑臉巨匪捉拿歸案了。
偵探說:「華大夫,您怎麼認出他來的?」
華大夫說:「當時我也在『一壺春』吃飯,看見這傢伙正跟人喝酒。我先認出他嘴角那顆黑痣,這長相是你們告訴我的,可我還不敢斷定就是他,天下不會只有一個嘴角長痣的,萬萬不能弄錯!但等到他咧嘴一笑,露出那顆虎牙,這牙我給他看過,記得,沒錯!我便趕緊報信來了!」
偵探說:「我還是不明白,怎麼一看牙就認出來了呢?」
華大夫哈哈大笑,說:「我是治牙的呀,我不認識人,可認識牙呀!」
偵探聽罷,驚奇不已。
這事傳出去,人們對他那費猜的事就全明白啦。他記不住人,不是毛病,因為他不記人,只記牙;治牙的,把全部心思都使在牙上,醫術還能不高? 俗世奇人》之:蘇七塊
蘇大夫本名蘇金傘,民國初年在小白樓一帶,開所行醫,正骨拿環,天津衛掛頭牌。連洋人賽馬,折胳膊斷腿,也來求他。
他人高袍長,手瘦有勁,五十開外,紅唇皓齒,眸子賽燈,下巴頦兒一綹山羊須,浸了油賽的烏黑鋥亮。張口說話,聲音打胸腔出來,帶著丹田氣,遠近一樣響,要是當年入班學戲,保準是金少山的冤家對頭。他手下動作更是「干凈麻利快」,逢到有人傷筋斷骨找他來,他呢?手指一觸,隔皮截肉,里頭怎麼回事,立時心明眼亮。忽然雙手賽一對白鳥,上下翻飛,疾如閃電,只聽「咔嚓咔嚓」,不等病人覺疼,斷骨頭就接上了。貼塊膏葯,上了夾板,病人回去自好。倘若再來,一準是鞠大躬謝大恩送大匾來了。
人有了能耐,脾氣准格色。蘇大夫有個格色的規矩,凡來瞧病,無論貧富親疏,必得先拿七塊銀元碼在檯子上,他才肯瞧病,否則決不搭理。這叫嘛規矩?他就這規矩!人家罵他認錢不認人,能耐就值七塊,因故得個挨貶的綽號叫做:蘇七塊。當面稱他蘇大夫,背後叫他蘇七塊,誰也不知他的大名蘇金傘了。
蘇大夫好打牌,一日閑著,兩位牌友來玩,三缺一,便把街北不遠的牙醫華大夫請來,湊上一桌。玩得正來神兒,忽然三輪車夫張四闖進來,往門上一靠,右手托著左胳膊肘,腦袋瓜淌汗,脖子周圍的小褂濕了一圈,顯然摔壞胳膊,疼得夠勁。可三輪車夫都是賺一天吃一天,哪拿得出七塊銀元?他說先欠著蘇大夫,過後准還,說話時還哼喲哼喲叫疼。誰料蘇大夫聽賽沒聽,照樣摸牌看牌算牌打牌,或喜或憂或驚或裝作不驚,腦子全在牌桌上。一位牌友看不過去,使手指指門外,蘇大夫眼睛仍不離牌。「蘇七塊」這綽號就表現得斬釘截鐵了。
牙醫華大夫出名的心善,他推說去撒尿,離開牌桌走到後院,鑽出後門,繞到前街,遠遠把靠在門邊的張四悄悄招呼過來,打懷里摸出七塊銀元給了他。不等張四感激,轉身打原道返回,進屋坐回牌桌,若無其事地接著打牌。
過一會兒,張四歪歪扭扭走進屋,把七塊銀元「嘩」地往檯子上一碼,這下比按鈴還快,蘇大夫已然站在張四面前,挽起袖子,把張四的胳膊放在檯子上,捏幾下骨頭,跟手左拉右推,下頂上壓。張四抽肩縮頸閉眼齜牙,預備重重挨幾下,蘇大夫卻說:「接上了。」當下便塗上葯膏,夾上夾板,還給張四幾包活血止疼口服的葯面子。張四說他再沒錢付葯款,蘇大夫只說了句:「這葯我送了。」便回到牌桌旁。
今兒的牌各有輸贏,更是沒完沒了,直到點燈時分,肚子空得直叫,大家才散。臨出門時,蘇大夫伸出瘦手,攔住華大夫,留他有事。待那二位牌友走後,他打自己座位前那堆銀元里取出七塊,往華大夫手心一放。在華大夫驚愕中說道:
「有句話,還得跟您說。您別以為我這人心地不善,只是我立的這規矩不能改!」
華大夫把這話帶回去,琢磨了三天三夜,到底也沒琢磨透蘇大夫這話里的深意。但他打心眼兒里欽佩蘇大夫這事這理這人。
《俗世奇人》之:馮五爺
馮五爺是浙江寧波人。馮家出兩種人,一經商,一念書。馮家人聰明,腦袋瓜賽粵人翁伍章雕刻的象牙球,一層套一層,每層一花樣。所以馮家人經商的成巨富,念書的當文豪做大官。馮五爺這一輩五男二女,他排行末尾。幾位兄長遠在上海天津開廠經商,早早的成家立業,站住腳跟。惟獨馮五爺在家啃書本。他人長得賽條江鯽,骨細如魚刺,肉嫩如魚肚,不是賺錢發財的長相,倒是舞文弄墨的材料。凡他念過的書,你讀上句,他背下句,這能耐據說只有宋朝的王安石才有。至於他出口成章,落筆生花,無人不服。都說這一輩馮家的出息都在這五爺身上了。
馮五爺二十五,父母入土,他賣房地、攜家帶口來到天津衛,為的是投兄靠友,謀一條通天路。
他心氣高,可天津衛是商埠,毛筆是用來記帳的,沒人看書,自然也沒人瞧得起念書的。比方說,地上有黃金也有書本,您撿哪樣?別人發財,馮五爺眼熱,腦筋一歪,決意下海做買賣。但此道他一竅不通,干哪行呢?
中國人想賺錢,第一個念頭便是開飯館。民以食為天,民為食花錢;一天三頓飯,不吃腿就軟,錢都給了飯館老闆。天津的錢又都在商人手裡,商界的往來大半在飯桌上。再說,天津產鹽,吃菜口重,寧波菜咸,正合口味。於馮五爺拿定主意,開個寧波風味的館子,便在馬家口的鬧市裡,選址蓋房,取名「狀元樓」。擇個吉日,升匾掛彩,燃鞭放炮,飯館開張了。馮五爺身穿藏藍暗花大褂,胸前晃著一條純金錶鏈,中印分頭,滿頭抹油,地道的老闆打扮,站在大廳迎賓迎客,應付八方。念書的人,講究禮節,談吐又好,很得人緣。再說,狀元樓是天津衛獨一家寧波館,海魚河蝦都是天津人解饞的食品,在寧波廚子手裡一做,比活魚活蝦還鮮。故此開張以來,天天坐滿堂,晚上一頓還得「翻台」,上一長,賺錢並不多。馮五爺納悶,天天一把把銀錢,賽一群群鳥飛進來,都落到哪兒去了?往後再瞧帳,喲,反倒出了赤字!
一日,一個打寧波幫工來的小伙計,抖著膽子告訴他,廚房裡的雞鴨魚肉,進到客人嘴裡的有限,大多給廚子伙計們截牆扔出去,外邊有人接應。狀元樓有多少錢經得住天天往外扔?
馮五爺盛怒之後,心想自己嘛腦袋,《二十四史》背得滾瓜爛熟,能拿這幫端盤子炒菜的沒轍?這就開刀了。除去那個打寧波老家帶來的胖廚子沒動,其餘伙計全轟走,斬草除根換一撥人,還在後院牆頭安裝電網,以為從此相安無事,可帳上仍是赤字,怎麼回事?
又一日,住在狀元樓鄰近一位婆子,咬耳朵對他說,每天後晌,垃圾車一到,一搖鈴鐺,打狀元樓里抬出的七八個土箱子,只有上邊薄薄一層是垃圾,下邊全是鐵皮罐頭、整袋咸魚、好酒好煙。原來內外勾結,用這法兒把東西弄走。這不等於拿土箱子每天往外抬錢嗎?馮五爺趕在一個後晌倒垃圾的時候,上前一查,果然如此。大怒之下,再換一撥人。人是換了,但帳本上的赤字還是沒有換掉。
馮五爺不信自己無能。天天到館子瞪大眼珠,內內外外巡視一番,卻看不出半點毛病。文人靠想像過日子,真落到生活的萬花筒里,便是「自作聰明真傻瓜」。狀元樓就賽破皮球,撒氣露風,眼瞅著敗落下來。買賣賽人,靠一股氣兒活著,氣泄了,誰也沒轍。愈少客人,客人愈少;油水沒油,伙計散夥。飯廳有時只開半邊燈了。
馮五爺心裡只剩下一點不服。
再一日,身邊使喚的小僮對他說,外頭風傳,狀元樓里最大的偷兒不是別人,就是那個打老家帶來的胖廚子。據說他偷癮極大,無日不偷,無時不偷,無物不偷,每晚回家必偷一樣東西走,而且偷術極高,絕對查看不出。馮五爺不肯相信,這胖廚子當年給自己父親做飯,胖廚子的父親給自己爺爺做飯,他家的根早扎在馮家了。倘若他是賊,誰還會不是賊?
但是,馮五爺究竟幹了兩年的買賣,看到的假笑比真笑多,聽到的假話比真話多,心裡也多了一個心眼兒了。當日晚上,狀元樓該關燈閉門時候,馮五爺帶著小僮到飯館前廳,搬一把藤椅,撂在通風處,仰面一躺,說是歇涼,實是捉賊。
等了不久,胖廚子封上爐火,打後頭廚房出來,正要回家。他光著腦袋一身肉,下邊只穿一條大白褲衩,趿拉一雙破布鞋,肩上搭一條汗巾,手提一盞紙燈籠。他瞅見老闆,並不急著脫身離去,而是站著說話。那模樣賽是說:「您就放開眼瞧吧!
馮五爺嘴裡搭訕,一雙文人的銳目利眼卻上上下下打量他,心中一邊揣度--這光頭光身,往哪兒藏掖?破鞋裡也塞不了一盒煙呵!燈籠通明雪亮,里頭放點嘛也全能照出來。褲衩雖大,但給大廳里來回來去的風一吹,大腿屁股的輪廓都看得清清楚楚,還能有嘛?是不是搭在肩上那條擦汗的手巾里裹著點什麼?心剛生疑,不等他說,胖廚子已把汗巾從肩上拿下,甩手扔給小僮,說道:「外邊都涼了,我帶這條大毛巾做什麼,煩你給搭在後院的晾衣繩上吧!」說完辭過馮五爺,手提燈籠,大搖大擺走了。
馮五爺叫小僮打開毛巾,里頭嘛也沒有,差點冤枉好人。
可是轉天,這小僮打聽到,胖廚子昨晚使的花活,在那燈籠上。原來插洋蠟的燈座不是木頭的,而是拿一塊凍肉鏇的,這塊肉足有二斤沉!可人家居然就在馮五爺眼皮子底下,使燈照著,大模大樣提走了,真叫絕了!
馮五爺聽罷,三天沒說話,第四天就把狀元樓關了。有人勸他重返文苑,接著念書,他搖頭嘆息。念書得信書。他連念書的人能耐還是不念書的人能耐都弄不清,哪還會有念書的心思?
《俗世奇人》之:藍眼
古玩行中有對天敵,就是造假畫的和看假畫的。造假畫的,費盡心機,用盡絕招,為的是騙過看假畫的那雙又尖又刁的眼;看假畫的,卻憑這雙眼識破天機,看破詭計,捏著這造假的傢伙沒藏好的尾巴尖兒,打一堆畫里把它抻出來,晾在光天化日底下。
這看假畫的名叫藍眼。在鍋店街裕成公古玩鋪做事,專看畫。藍眼不姓藍,他姓江,原名在棠,藍眼是他的外號。天津人好起外號,一為好叫,二為好記。這藍眼來源於他的近視鏡,鏡片厚得賽瓶底,顏色發藍,看上去真賽一雙藍眼。而這藍眼的關鍵還是在他的眼上。據說他關燈看畫,也能看出真假;話雖有點玄,能耐不摻假。他這藍眼看畫時還真的大有神道——看假畫,雙眼無神;看真畫,一道藍光。
這天,有個念書打扮的人來到鋪子里,手拿一軸畫。外邊的題簽上寫著「大滌子湖天春色圖」藍眼看似沒看,他知道這題簽上無論寫嘛,全不算數,真假還得看畫。他刷地一拉,疾如閃電,露出半尺畫心。這便是藍眼出名的「半尺活」,他看畫無論大小,只看半尺。是真是假,全拿這半尺畫說話,絕不多看一寸一分。藍眼面對半尺畫,眼鏡片刷地閃過一道藍光,他抬起頭問來者:
「你打算賣多少錢?」
來者沒急著要價,而是說:
「聽說西頭的黃三爺也臨摹過這幅畫。」
黃三爺是津門造假畫的第一高手。古玩鋪里的人全怕他。沒想到藍眼聽賽沒聽,又說一遍:
「我眼裡從來沒有什麼黃三爺。你說你這畫打算賣多少錢吧。」
「兩條。」來者說。這兩條是二十兩黃金。
要價不低,也不算太高,兩邊稍稍地你抬我壓,十八兩便成交了。
打這天起,津門的古玩鋪都說鍋店街的裕成公買到一軸大滌子石濤的山水,水墨淺絳,蒼潤之極,上邊還有大段題跋,尤其難得。有人說這件東西是打北京某某王府流落出來的。來賣畫的人不大在行,藍眼卻抓個正著。花錢不少,東西更好。這么精的大滌子,十年內天津的古玩行就沒現過。那時沒有報紙,嘴巴就是媒體,愈說愈神,愈傳愈廣。接二連三總有人來看畫,裕成公都快成了綢緞庄了。
世上的事,說足了這頭,便開始說那頭。大約事過三個月,開始有人說裕成公那幅大滌子靠不住。初看挺唬人,可看上幾遍就稀湯寡水,沒了精神。真假畫的分別是,真畫經得住看,假畫受不住瞧。這話傳開之後,就有新聞冒出來——有人說這畫是西頭黃三爺一手造的贗品!這話不是等於拿盆臟水往人家藍眼的袍子上潑嗎?
藍眼有根,理也不理。愈是不理,傳得愈玄。後來就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了。說是有人在針市街一個人家裡,看到了這軸畫的真品。於是,又是接二連三,不間斷有人去裕成公古玩鋪看畫,但這回是想瞧瞧黃三爺用嘛能耐把藍眼的眼蒙住的。向來看能人栽跟頭都最來神兒!
裕成公的老闆佟五爺心裡有點發毛,便對藍眼說:「我信您的眼力,可我架不住外頭的閑話,擾得咱鋪子整天亂哄哄的。咱是不是找個人打聽打聽那畫在哪兒。要真有張一模一樣的畫,就想法把它亮出來,分清楚真假,更顯得咱高。」
藍眼聽出來老闆沒底,可是流言閑語誰也沒轍,除非就照老闆的話辦,真假一齊亮出來。人家在暗處鬧,自己在明處贏。
佟老闆打來尤小五。尤小五是天津衛的一隻地老鼠,到處亂鑽,嘛事都能叫拿耳朵摸到。他們派尤小五去打聽,轉天有了消息。原來還真的另有一幅大滌子,也叫《湖天春色圖》,而且真的就在針市街一個姓崔的人家!佟老闆和藍眼都不知道這崔家是誰。佟老闆便叫尤小五引著藍眼去看。藍眼不能不去,待到了那家一看,眼鏡片刷刷閃過兩道藍光,傻了!
真畫原來是這幅。鋪子里那幅是假造的!這兩幅畫的大小、成色、畫面,全都一樣,連圖章也是仿刻的。可就是神氣不同——瞧,這幅真的是神氣!
他當初怎麼打的眼,已經全然不知。此時面對這畫,真恨不得鑽進地里去。他二十年沒錯看過一幅。他藍眼簡直成了古玩行里的神。他說真必真,說假准假,沒人不信。可這回一走眼,傳了出去,那可毀了。看真假畫這行,看對一輩子全是應該的,看錯一幅就一跟頭栽到底。
他沒出聲。回到店鋪跟老闆講了實話。裕成公和藍眼是連在一塊的,要栽全栽。佟老闆想了一夜。有了主意,決定把崔家那軸大滌子買過來,花大價錢也在所不惜。兩幅畫都攥在手裡,哪真哪假就全由自己說了。但辦這事他們決不能露面,便另外花錢請個人,假裝買主,跟隨尤小五到崔家去買那軸畫。誰料人家姓崔的開口就是天價。不然就自己留著不賣了。買東西就怕一邊非買,一邊非不賣。可是去裝買主這人心裡有底,因為來時黃老闆對他有話「就是砸了我鋪子,你也得把畫給我買來」。這便一再讓步,最後竟花了七條金子才買到手,反比先前買的那軸多花了兩倍的錢還多。
待把這軸畫拿到裕成公,佟老闆舒口大氣,雖然心疼錢,卻保住了裕成公的牌子。他叫伙計們把兩軸畫並排掛在牆上,徹底看個心明眼亮。等畫掛好,藍眼上前一瞧,眼鏡片刷刷刷閃過三道光。人竟賽根棍子立在那裡。萬事大吉下的怪事就在眼前——原來還是先前那幅是真的,剛買回來的這幅反倒是假的!
真假不放在一起比一比,根本分不出真假——這才是人家造假畫的本事,也是最高超的本事!
可是藍眼長的一雙是嘛眼?肚臍眼?
藍眼差點一口氣閉過去。轉過三天,他把前前後後的事情縷了一遍,這才明白,原來這一切都有是黃三爺在暗處做的圈套。一步步叫你鑽進來。人家真畫賣得不吃虧,假畫賣得比天高。他忽然想起,最早來賣畫的那個書生打扮的人,不是對他說過「黃三爺也臨摹過這幅畫」嗎?人家有話在先,早就說明白這幅畫有真有假。再看打了眼怨誰?看來,這位黃三爺不單沖著錢來的,乾脆說是沖著自己來的。人家叫你手裡攢著真畫,再去買他造的假畫。多絕!等到他明白了這一層,才算明白到家,認栽到底!打這兒起,藍眼捲起被袱卷兒離開了裕成公。自此不單天津古玩行他這號,天津地面也瞧不見了的影子。有人說他得一場大病,從此躺下,再沒起來。栽得真是太慘了!
再想想看,他還有更慘的——他敗給人家黃三爺,卻只見到黃三爺的手筆,人家的面也沒叫他見過呢!
所幸的是,他最後總算想到黃三爺的這一手。
⑵ 求模仿俗世奇人的一篇作文 400字
古玩行中有對天敵,就是造假畫的和看假畫的。造假畫的,費盡心機,用盡絕招,為的是騙過看假畫的那雙又尖又刁的眼;看假畫的,卻憑這雙眼識破天機,看破詭計,捏著這造假的傢伙沒藏好的尾巴尖兒,打一堆畫里把它抻出來,晾在光天化日底下。
這看假畫的名叫藍眼。在鍋店街裕成公古玩鋪做事,專看畫。藍眼不姓藍,他姓江,原名在棠,藍眼是他的外號。天津人好起外號,一為好叫,二為好記。這藍眼來源於他的近視鏡,鏡片厚得賽瓶底,顏色發藍,看上去真賽一雙藍眼。而這藍眼的關鍵還是在他的眼上。據說他關燈看畫,也能看出真假;話雖有點玄,能耐不摻假。他這藍眼看畫時還真的大有神道──看假畫,雙眼無神;看真畫,一道藍光。
這天,有個念書打扮的人來到鋪子里,手拿一軸畫。外邊的題簽上寫著「大滌子湖天春色圖」藍眼看似沒看,他知道這題簽上無論寫嘛,全不算數,真假還得看畫。他刷地一拉,疾如閃電,露出半尺畫心。這便是藍眼出名的「半尺活」,他看畫無論大小,只看半尺。是真是假,全拿這半尺畫說話,絕不多看一寸一分。藍眼面對半尺畫,眼鏡片刷地閃過一道藍光,他抬起頭問來者:
「你打算賣多少錢?」
來者沒急著要價,而是說:
「聽說西頭的黃三爺也臨摹過這幅畫。」
黃三爺是津門造假畫的第一高手。古玩鋪里的人全怕他。沒想到藍眼聽賽沒聽,又說一遍:
「我眼裡從來沒有什麼黃三爺。你說你這畫打算賣多少錢吧。」
「兩條。」來者說。這兩條是二十兩黃金。
要價不低,也不算太高,兩邊稍稍地你抬我壓,十八兩便成交了。
打這天起,津門的古玩鋪都說鍋店街的裕成公買到一軸大滌子石濤的山水,水墨淺絳,蒼潤之極,上邊還有大段題跋,尤其難得。有人說這件東西是打北京某某王府流落出來的。來賣畫的人不大在行,藍眼卻抓個正著。花錢不少,東西更好。這么精的大滌子,十年內天津的古玩行就沒現過。那時沒有報紙,嘴巴就是媒體,愈說愈神,愈傳愈廣。接二連三總有人來看畫,裕成公都快成了綢緞庄了。
世上的事,說足了這頭,便開始說那頭。大約事過三個月,開始有人說裕成公那幅大滌子靠不住。初看挺唬人,可看上幾遍就稀湯寡水,沒了精神。真假畫的分別是,真畫經得住看,假畫受不住瞧。這話傳開之後,就有新聞冒出來──有人說這畫是西頭黃三爺一手造的贗品!這話不是等於拿盆臟水往人家藍眼的袍子上潑嗎?
藍眼有根,理也不理。愈是不理,傳得愈玄。後來就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了。說是有人在針市街一個人家裡,看到了這軸畫的真品。於是,又是接二連三,不間斷有人去裕成公古玩鋪看畫,但這回是想瞧瞧黃三爺用嘛能耐把藍眼的眼蒙住的。向來看能人栽跟頭都最來神兒!
裕成公的老闆佟五爺心裡有點發毛,便對藍眼說:「我信您的眼力,可我架不住外頭的閑話,擾得咱鋪子整天亂哄哄的。咱是不是找個人打聽打聽那畫在哪兒。要真有張一模一樣的畫,就想法把它亮出來,分清楚真假,更顯得咱高。」
藍眼聽出來老闆沒底,可是流言閑語誰也沒轍,除非就照老闆的話辦,真假一齊亮出來。人家在暗處鬧,自己在明處贏。
佟老闆打來尤小五。尤小五是天津衛的一隻地老鼠,到處亂鑽,嘛事都能叫拿耳朵摸到。他們派尤小五去打聽,轉天有了消息。原來還真的另有一幅大滌子,也叫《湖天春色圖》,而且真的就在針市街一個姓崔的人家!佟老闆和藍眼都不知道這崔家是誰。佟老闆便叫尤小五引著藍眼去看。藍眼不能不去,待到了那家一看,眼鏡片刷刷閃過兩道藍光,傻了!
真畫原來是這幅。鋪子里那幅是假造的!這兩幅畫的大小、成色、畫面,全都一樣,連圖章也是仿刻的。可就是神氣不同──瞧,這幅真的是神氣!
他當初怎麼打的眼,已經全然不知。此時面對這畫,真恨不得鑽進地里去。他二十年沒錯看過一幅。他藍眼簡直成了古玩行里的神。他說真必真,說假准假,沒人不信。可這回一走眼,傳了出去,那可毀了。看真假畫這行,看對一輩子全是應該的,看錯一幅就一跟頭栽到底。
他沒出聲。回到店鋪跟老闆講了實話。裕成公和藍眼是連在一塊的,要栽全栽。佟老闆想了一夜。有了主意,決定把崔家那軸大滌子買過來,花大價錢也在所不惜。兩幅畫都攥在手裡,哪真哪假就全由自己說了。但辦這事他們決不能露面,便另外花錢請個人,假裝買主,跟隨尤小五到崔家去買那軸畫。誰料人家姓崔的開口就是天價。不然就自己留著不賣了。買東西就怕一邊非買,一邊非不賣。可是去裝買主這人心裡有底,因為來時黃老闆對他有話「就是砸了我鋪子,你也得把畫給我買來」。這便一再讓步,最後竟花了七條金子才買到手,反比先前買的那軸多花了兩倍的錢還多。
待把這軸畫拿到裕成公,佟老闆舒口大氣,雖然心疼錢,卻保住了裕成公的牌子。他叫伙計們把兩軸畫並排掛在牆上,徹底看個心明眼亮。等畫掛好,藍眼上前一瞧,眼鏡片刷刷刷閃過三道光。人竟賽根棍子立在那裡。萬事大吉下的怪事就在眼前──原來還是先前那幅是真的,剛買回來的這幅反倒是假的!
真假不放在一起比一比,根本分不出真假──這才是人家造假畫的本事,也是最高超的本事!
可是藍眼長的一雙是嘛眼?肚臍眼?
藍眼差點一口氣閉過去。轉過三天,他把前前後後的事情縷了一遍,這才明白,原來這一切都有是黃三爺在暗處做的圈套。一步步叫你鑽進來。人家真畫賣得不吃虧,假畫賣得比天高。他忽然想起,最早來賣畫的那個書生打扮的人,不是對他說過「黃三爺也臨摹過這幅畫」嗎?人家有話在先,早就說明白這幅畫有真有假。再看打了眼怨誰?看來,這位黃三爺不單沖著錢來的,乾脆說是沖著自己來的。人家叫你手裡攢著真畫,再去買他造的假畫。多絕!等到他明白了這一層,才算明白到家,認栽到底!打這兒起,藍眼捲起被袱卷兒離開了裕成公。自此不單天津古玩行他這號,天津地面也瞧不見了的影子。有人說他得一場大病,從此躺下,再沒起來。栽得真是太慘了!
再想想看,他還有更慘的──他敗給人家黃三爺,卻只見到黃三爺的手筆,人家的面也沒叫他見過呢!
所幸的是,他最後總算想到黃三爺的這一手。死得明明白白。
⑶ 俗世奇人仿寫500字
校園奇人
——馮驥才《俗世奇人》仿寫示範
楚 風
「圓周老師」
「圓周老師」,內本姓周,跛足,性開朗容,某初中一數學教師也。
某班數學屢考屢敗,校方乃以周師易之。師甫進課堂,乃自陳:「鄙人,周某,自今日教汝等幾何學科也,希共切磋。」
其時初學圓學,師乃曰:「圓,甚易,諸君請看——」乃下講台,以跛足立地為圓心,兩足之距為半徑,旋其另一足。頃之,一圓即成。眾生鬨笑,師亦大笑。遂親其師。
周師上課,更有一絕。每教圓學,從不攜圓規,乃徒手持粉筆,一揮而就,如規所出。當是時,諸生均圓睜雙眼,嘖嘖不己。日久,上課均聽講專注,尤喜觀其作圓。俟下課,師甫去,好事者即蜂湧至講台,以手中圓規比測,莫不中規。又自試畫,則往往非扁即橢,相去甚遠,丑不堪言,欽服尤劇。
居半載,此班數學日益精進,競獨占年級鰲頭。周師之名,不脛而走。諸生遂不復稱其原姓,乃昵稱曰:圓周老師。
⑷ 俗世奇人仿寫
校園奇人
——馮驥才《俗世奇人》仿寫示範
楚 風
「圓周老師」
「圓周老師」,本姓周,跛足,性開朗,某初中一數學教師也。
某班數學屢考屢敗,校方乃以周師易之。師甫進課堂,乃自陳:「鄙人,周某,自今日教汝等幾何學科也,希共切磋。」
其時初學圓學,師乃曰:「圓,甚易,諸君請看——」乃下講台,以跛足立地為圓心,兩足之距為半徑,旋其另一足。頃之,一圓即成。眾生鬨笑,師亦大笑。遂親其師。
周師上課,更有一絕。每教圓學,從不攜圓規,乃徒手持粉筆,一揮而就,如規所出。當是時,諸生均圓睜雙眼,嘖嘖不己。日久,上課均聽講專注,尤喜觀其作圓。俟下課,師甫去,好事者即蜂湧至講台,以手中圓規比測,莫不中規。又自試畫,則往往非扁即橢,相去甚遠,丑不堪言,欽服尤劇。
居半載,此班數學日益精進,競獨占年級鰲頭。周師之名,不脛而走。諸生遂不復稱其原姓,乃昵稱曰:圓周老師。
「睡仙」韋生
學生課堂瞌睡,自古有之。宰予晝寢,仲尼斥曰:「朽木不可雕,糞土之牆不可圬也。」是典故,眾所知也。
今有韋生,初二學生也,亦嗜睡成性。每於師慷慨陳詞之際,即雙手伏桌,兩眼眯縫,嘴角含笑,頭部頻頻起伏,如小雞啄米,然下頷始終不沾雙臂,又如蜻蜓點水狀,甚為奇也。
其師近視,戴深度眼鏡,常誤其為聽課心領神會而含笑、頷首,乃贊曰:「韋,聽講何其認真也!」雲雲。久之,方悟,其實為瞌睡狀,哂之。
同窗元生亦嗜睡,然每側首伏桌,鼾聲微作,口水流臂;而或倒吸而回,復吹泡而出,汩汩作響。良久,水泡轟然炸裂,一室皆驚,既而笑聲盈耳,元乃驚醒,郝然而立。
然韋甚嗜數學,課堂瞌睡,乃深夜苦學所至,每臨大考,常占年級鰲頭,為班爭譽。師乃復贊曰:「韋,能矣哉!於夢中亦在探究數學也,故有佳績。由此觀之,瞌睡亦有學問矣,善睡者幾可成仙也,不善者即蟲也。元,宜多學之,不可當瞌睡蟲也!」元慚愧不已。
同窗聞此,贈其雅號:韋曰「睡仙」,元曰「睡蟲」。韋「睡仙」之名即由此而出也。
⑸ 我身邊的俗世奇人作文600字
蘇
七
塊
蘇大夫本名蘇金傘,民國初年在小白樓一帶,開所行醫,正骨拿環,天津衛掛頭牌。連洋人賽馬,折胳膊斷腿,也來求他。
他人高袍長,手瘦有勁,五十開外,紅唇皓齒,眸子賽燈,下巴頦兒一綹山羊須,浸了油賽的烏黑鋥亮。張口說話,聲音打胸腔出來,帶著丹田氣,遠近一樣響,要是當年入班學戲,保準是金少山的冤家對頭。他手下動作更是「干凈麻利快」,逢到有人傷筋斷骨找他來,他呢?手指一觸,隔皮截肉,里頭怎麼回事,立時心明眼亮。忽然雙手賽一對白鳥,上下翻飛,疾如閃電,只聽「咔嚓咔嚓」,不等病人覺疼,斷骨頭就接上了。貼塊膏葯,上了夾板,病人回去自好。倘若再來,一準是鞠大躬謝大恩送大匾來了。
人有了能耐,脾氣准格色。蘇大夫有個格色的規矩,凡來瞧病,無論貧富親疏,必得先拿七塊銀元碼在檯子上,他才肯瞧病,否則決不搭理。這叫嘛規矩?他就這規矩!人家罵他認錢不認人,能耐就值七塊,因故得個挨貶的綽號叫做:蘇七塊。當面稱他蘇大夫,背後叫他蘇七塊,誰也不知他的大名蘇金傘了。
蘇大夫好打牌,一日閑著,兩位牌友來玩,三缺一,便把街北不遠的牙醫華大夫請來,湊上一桌。玩得正來神兒,忽然三輪車夫張四闖進來,往門上一靠,右手托著左胳膊肘,腦袋瓜淌汗,脖子周圍的小褂濕了一圈,顯然摔壞胳膊,疼得夠勁。可三輪車夫都是賺一天吃一天,哪拿得出七塊銀元?他說先欠著蘇大夫,過後准還,說話時還哼喲哼喲叫疼。誰料蘇大夫聽賽沒聽,照樣摸牌看牌算牌打牌,或喜或憂或驚或裝作不驚,腦子全在牌桌上。一位牌友看不過去,使手指指門外,蘇大夫眼睛仍不離牌。「蘇七塊」這綽號就表現得斬釘截鐵了。
牙醫華大夫出名的心善,他推說去撒尿,離開牌桌走到後院,鑽出後門,繞到前街,遠遠把靠在門邊的張四悄悄招呼過來,打懷里摸出七塊銀元給了他。不等張四感激,轉身打原道返回,進屋坐回牌桌,若無其事地接著打牌。
過一會兒,張四歪歪扭扭走進屋,把七塊銀元「嘩」地往檯子上一碼,這下比按鈴還快,蘇大夫已然站在張四面前,挽起袖子,把張四的胳膊放在檯子上,捏幾下骨頭,跟手左拉右推,下頂上壓。張四抽肩縮頸閉眼齜牙,預備重重挨幾下,蘇大夫卻說:「接上了。」當下便塗上葯膏,夾上夾板,還給張四幾包活血止疼口服的葯面子。張四說他再沒錢付葯款,蘇大夫只說了句:「這葯我送了。」便回到牌桌旁。
今兒的牌各有輸贏,更是沒完沒了,直到點燈時分,肚子空得直叫,大家才散。臨出門時,蘇大夫伸出瘦手,攔住華大夫,留他有事。待那二位牌友走後,他打自己座位前那堆銀元里取出七塊,往華大夫手心一放。在華大夫驚愕中說道:
「有句話,還得跟您說。您別以為我這人心地不善,只是我立的這規矩不能改!」
華大夫把這話帶回去,琢磨了三天三夜,到底也沒琢磨透蘇大夫這話里的深意。但他打心眼兒里欽佩蘇大夫這事這理這人。
⑹ 馮驥才《俗世奇人》,生動有趣,請仿寫其中的《泥人張》,《刷子李》,《快手劉》,寫一篇作文,內容要生
手藝道上的人,捏泥人的「泥人張」排第一。而且,有第一,沒第二,第三差著十萬八千里。
泥人張大名叫張明山。咸豐年間常去的地方有兩處。一是東北角的戲劇大觀樓,一是北關口的飯館天慶館。坐在那兒,為了瞧各種角色,去天慶館要看人世間的各種角色。這後一種的樣兒更多。
那天下雨,他一個人坐在天慶館里飲酒,一邊留神四下里吃客們的模樣。這當兒,打外邊進來三個人。中間一位穿的闊綽,大腦袋,中溜個子,挺著肚子,架勢挺牛,橫沖直撞往裡走。站在迎門桌子上的「撂高的」一瞅,趕緊吆喝著:「益照臨的張五爺可是稀客,貴客,張五爺這兒總共三位——里邊請!」
一聽這喊話,吃飯的人都停住嘴巴,甚至放下筷子瞧瞧這位大名鼎鼎的張五爺。當下,成立城裡城外最沖得要算這位靠著販鹽賺下金山的張錦文。他當年由於未盛京將軍海仁賣過命,被海大人收為義子,排行老五,所以又叫「海張五」一稱。但人家當面叫他張五爺,背後叫他海張五。天津衛是做買賣的地界兒,誰有錢誰橫,官兒也怵三分。
可是手藝人除外。手藝人靠手吃飯,求誰?怵誰?故此,泥人張只管飲酒,吃菜,西瞧東看,全然沒把海張五當個人物。
但是不會兒,就聽海張五那邊議論起他來。有個細嗓門的說:「人家台下一邊看戲,一邊手在袖子里捏泥人。捏完拿出來一瞧,台上的嘛樣,他捏的嘛樣。」跟著就是海張五的大粗嗓門說:「在哪兒捏?在袖子里捏?在褲襠里捏吧!」隨後一陣笑,拿泥人張找樂子。
這些話天慶館里的人全都聽見了。人們等著瞧以告人膽大的泥人張怎麼「回報」海張五。一個泥團兒砍過去?
只見人家泥人張聽賽沒聽,左手伸到桌子下邊,大鞋底下摳下一塊泥巴。右手依然端杯飲酒,眼睛也只瞅著桌上的酒菜,這左手便擺弄起這團泥巴來;幾個手指飛快捏弄,比變戲法的劉禿子的手還靈巧。海張五那邊還在不停地找樂子,泥人張這邊肯定把那些話在他手裡這團泥土全找回來了。隨後手一停,他把這團往桌上「叭」地一戳,起身去櫃台結帳。
吃飯的人伸脖一瞧,這泥人真捏絕了!就賽把海張五的腦袋割下來放在桌上一般。瓢似的腦袋,小鼓眼,一臉狂氣,比海張五還像海張五。只是只有核桃大小。
海張五在那邊,隔著兩丈遠就看出捏的是他,他朝著正出門的泥人張的背影叫道:「這破手藝也想賺錢,賤賣都沒人要。」
泥人張頭都沒回,撐開傘走了。但天津衛的事沒有這樣完的——
第二天,北門外估衣街的幾個小雜貨攤上,擺出來一排排海張五這個泥像,還加了個身子,打磨大樣坐在那裡。而且是翻模子扣的,成批生產,足有一二百個。攤上還都貼著個白紙條,上面寫著:賤賣海張五。
估衣街上來來往往的人,誰看誰樂。樂完找熟人來看,再一快樂。
三天後,海張五派人花了大價錢,才把這些泥人全買走,據說連泥模子也買走了。泥人是沒了,可「賤賣海張五」這事卻傳了一百多年,直到今兒個。
⑺ 俗世奇人好句仿寫怎麼寫
一間屋子,一個屋頂四面牆,先刷屋頂後刷牆。頂子尤其難刷,蘸了稀溜溜粉漿的版板刷往上一舉,權誰能一滴不掉?一掉准掉在身上。可刷子李一舉刷子,就賽沒有蘸漿。但刷子劃過屋頂,立時勻勻實實一道白,白得透亮,白得清爽。有人說這蘸漿的手臂悠然擺來,悠然擺去,好賽伴著鼓點,和著琴音,每一擺刷,那長長的帶漿的毛刷便在牆面「啪」的清脆一響,極是好聽。啪啪聲里,一道道漿,銜接得天衣無縫,刷過去的牆面,真好比平平整整打開一面雪白的屏障。(刷子李)泥人張 馮五爺 認牙 快手劉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資料,建議去看看馮驥才寫的《俗世奇人》。
由於時間關系,隔了這么久才給您答復,非常抱歉!%>_<%
望採納!
⑻ 仿寫俗世奇人
打這天起,津門的古玩鋪都說鍋店街的裕成公買到一軸大滌子石濤的山水,水墨淺絳,蒼潤之極,上邊還有大段題跋,尤其難得。有人說這件東西是打北京某某王府流落出來的。來賣畫的人不大在行,藍眼卻抓個正著。花錢不少,東西更好。這么精的大滌子,十年內天津的古玩行就沒現過。那時沒有報紙,嘴巴就是媒體,愈說愈神,愈傳愈廣。接二連三總有人來看畫,裕成公都快成了綢緞庄了。
——《藍眼》
一天,張大力來到侯家後,看見這把鎖,也看見上邊的字,便俯下身子,使手問一問,輕輕一撼,竟然搖動起來,而且賽搖一個竹籃子,這就招了許多人圍上來看。只見他手握鎖把,腰一挺勁,大石鎖被他輕易地舉到空中。胳膊筆直不彎,臉上笑容滿面,好賽舉著一大把花兒!
――《張大力》
南門外那些水坑,哪個坑裡有嘛魚,哪個坑裡的魚大小,哪個坑的魚有多少條,他心裡全一清二楚。他能把坑裡的魚全釣絕了,但他也決不把任何一個坑裡的魚釣絕了。釣絕了,他玩嘛?
――《大回》
刷子李是河北大街一家營造廠的師傅。專乾粉刷一行,別的不幹。他要是給您刷好一間屋子,屋裡任嘛甭放,單坐著,就賽升天一般美。最別不叫絕的是,他刷漿時必穿一身黑,幹完活,身上絕沒有一個白點。別不信!他還給自己立下一個規矩,只要身上有白點,白刷不要錢。倘若沒這一本事,他不早餓成干兒了?
——《刷子李》
牙醫華大夫出名的心善,他推說去撒尿,離開牌桌走到後院,鑽出後門,繞到前街,遠遠把靠在門邊的張四悄悄招呼過來,打懷里摸出七塊銀元給了他。不等張四感激,轉身打原道返回,進屋坐回牌桌,若無其事地接著打牌。
過一會兒,張四歪歪扭扭走進屋,把七塊銀元「嘩」地往檯子上一碼,這下比按鈴還快,蘇大夫已然站在張四面前,挽起袖子,把張四的胳膊放在檯子上,捏幾下骨頭,跟手左拉右推,下頂上壓。張四抽肩縮頸閉眼齜牙,預備重重挨幾下,蘇大夫卻說:「接上了。」當下便塗上葯膏,夾上夾板,還給張四幾包活血止疼口服的葯面子。張四說他再沒錢付葯款,蘇大夫只說了句:「這葯我送了。」便回到牌桌旁。
——《蘇七塊》
⑼ 俗世奇人仿寫100字作文大全
校園奇人
——馮驥才《俗世奇人》仿寫示範
楚 風
「圓周老師」
「圓周老師」,本姓周,跛足,性開朗,某初中一數學教師也.
某班數學屢考屢敗,校方乃以周師易之.師甫進課堂,乃自陳:「鄙人,周某,自今日教汝等幾何學科也,希共切磋.」
其時初學圓學,師乃曰:「圓,甚易,諸君請看——」乃下講台,以跛足立地為圓心,兩足之距為半徑,旋其另一足.頃之,一圓即成.眾生鬨笑,師亦大笑.遂親其師.
周師上課,更有一絕.每教圓學,從不攜圓規,乃徒手持粉筆,一揮而就,如規所出.當是時,諸生均圓睜雙眼,嘖嘖不己.日久,上課均聽講專注,尤喜觀其作圓.俟下課,師甫去,好事者即蜂湧至講台,以手中圓規比測,莫不中規.又自試畫,則往往非扁即橢,相去甚遠,丑不堪言,欽服尤劇.
居半載,此班數學日益精進,競獨占年級鰲頭.周師之名,不脛而走.諸生遂不復稱其原姓,乃昵稱曰:圓周老師.
「睡仙」韋生
學生課堂瞌睡,自古有之.宰予晝寢,仲尼斥曰:「朽木不可雕,糞土之牆不可圬也.」是典故,眾所知也.
今有韋生,初二學生也,亦嗜睡成性.每於師慷慨陳詞之際,即雙手伏桌,兩眼眯縫,嘴角含笑,頭部頻頻起伏,如小雞啄米,然下頷始終不沾雙臂,又如蜻蜓點水狀,甚為奇也.
其師近視,戴深度眼鏡,常誤其為聽課心領神會而含笑、頷首,乃贊曰:「韋,聽講何其認真也!」雲雲.久之,方悟,其實為瞌睡狀,哂之.
同窗元生亦嗜睡,然每側首伏桌,鼾聲微作,口水流臂;而或倒吸而回,復吹泡而出,汩汩作響.良久,水泡轟然炸裂,一室皆驚,既而笑聲盈耳,元乃驚醒,郝然而立.
然韋甚嗜數學,課堂瞌睡,乃深夜苦學所至,每臨大考,常占年級鰲頭,為班爭譽.師乃復贊曰:「韋,能矣哉!於夢中亦在探究數學也,故有佳績.由此觀之,瞌睡亦有學問矣,善睡者幾可成仙也,不善者即蟲也.元,宜多學之,不可當瞌睡蟲也!」元慚愧不已.
同窗聞此,贈其雅號:韋曰「睡仙」,元曰「睡蟲」.韋「睡仙」之名即由此而出也.